“一个长篇几乎是一次性地把自己给掏得净干”

　　虽然单行本还未面世，但贾平凹的新作长篇小说《秦腔》近日已在《收获》杂志上率先首发。在这部小说中，一堆鸡零狗碎的泼烦日子替代了宏大叙事，浑浊的原生态画面取消了精心勾织的戏剧元素，此写法大有让读者迷失在鸡毛蒜皮中的危险，不过在昨天与记者的对话中，贾平凹先生坦言：“生活本身就不总是清澈明快的，我想通过这种写法还原日常生活。”但他也说，一部《秦腔》让他心神俱疲，“近几年肯定不写长篇了”。

　　■长篇封笔：在生活中泡几年后再提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为什么把这部小说命名为《秦腔》？

　　贾平凹（以下简称贾）：中国地方戏曲中有豫剧、吕剧、越剧等大量“剧”，但只有一个“腔”，我取秦腔的一个意思就是它代表“秦人之声”。秦腔在小说里的寓意超越了戏曲本身，尽管清风街的人那么热爱它，可它仍宿命般走向了衰败。

　　记：听说《秦腔》是您最后一部长篇，准备封笔吗？

　　贾：近几年肯定不写长篇了，太劳累，几乎是一次性地把自己给掏得净干。现在我主要是写中短篇和散文，让我再在生活中泡几年吸收营养后再说长篇创作吧。　　

　　■琐碎叙事：生活注定小说无法明快

　　记：关于《秦腔》，作家社新书介绍中有这样的描述：该书史诗般地表现了当代乡村中价值观、传统格局和人际关系的深刻变化，但我在《收获》上看到这种“巨大”变化其实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感，给人的印象反倒是琐碎而凌乱的乡村画面，是生活本身促使您这样写作的吗？

　　贾：生活的流动就像成长过程中的孩子，自己的爹妈看不出来他每天是怎么变大的，《秦腔》中描写的农村也是这样。现实沉重而浑浊，生活在其中的人都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小说中那些人也活在矛盾中，这样就注定不会写得明快顺畅。

　　记：这部作品以您曾经生活过的村镇为原型，这些年农村的变化对您有多大的触动？

　　贾：我在后记里说，随着父辈的逝去，我们与故土的关联会越来越少。我从农村出来，站在城市的角度看生我养我的故土，身份是双重的，无论怎么写，笔尖是温暖的。

　　■写作过程：写的时候拿着一股气

　　记：这种“琐碎”的文风在您以前的作品中也有出现，但《秦腔》做得尤其极致，您对这种文体是不是越来越偏爱？您觉得把握这种写法容易吗？

　　贾：这部小说用了2年时间完成，我写得很慢很从容，虽然你看一段文字有一两千字那么长，但我写的时候并不觉得痛苦，我写的是从小经历的农村，这种生活的细节我熟悉。难的一点是节奏控制，不能快了，但也不好太松。写的时候必须拿住一股气，这比较艰难。

　　记：那么小说对清风街常态的描写是纯自然的复原，还是经过提炼后又再度精心加工的“自然”？

　　贾：不是纯粹的自然，太自然就不是写文章了，尽管看上去这些事情很琐碎，但也是经过提炼的，文字不能只追求原生态，还要雅。

　　记：这种原生态的描写可能会很真实，但是细碎浑浊，您是否担心读者会迷失在这一大堆盘根错节的人事中？

　　贾：（笑）只要我心里清楚就好，读者需要有点耐心，就能读进去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有时候文字涩一点更有味道。

　　●《秦腔》故事

　　疯子引生爱上秦腔名角白雪，卑微的身份使他的爱绝望而执著。他跟随白雪的剧团去巡回演出，一心要用行动表达他对白雪的爱慕。他的感情是完全没有功利的，只想付出，不求回报。善良的白雪虽然同情引生，却不可能接受他。她嫁给了颇有名气的作家夏风，夫妻间为了秦腔的前途发生冲突。秦腔果真还是不可避免地没落了，巡回演出以失败告终。老支书开垦荒地的勃勃雄心眼看难以实现；新支书紧跟潮流，建造贸易市场，热热闹闹奔富裕。农民们似乎注定要离开土地，另谋生路。秦腔就像是这块土地上的挽歌，蔓延成令人心痛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