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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洗浴文化史》
2004年04月13日15:47 作者:户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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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 者:克劳斯·克莱默等

  翻译作者:江帆等

  出 版 社:海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1年6月0日

  ISBN:7-5443-0115-X

  页码:195

  价格:¥29.80元  

  内容介绍

  古人曾沐浴而朝,斋戒沐浴以祀上帝,这是一种隆重的礼仪,孔子赞赏的学生曾点甚至把洗澡作为一种至美的人生境界,“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在古代希腊人的生活中,运动的紧张和洗澡的松弛,人们交替感受,并从中发现了人体无以伦比的美妙。在古罗马的豪华浴场,洗澡是古罗马人欢宴人生的一种方式,荒淫无度,夜夜笙歌的背景是那些雄伟的建筑艺术,正是它们验证着“宏伟罗马”的千古名言。

  人们以沐浴为礼仪,以沐浴为生活,甚至还曾以沐浴为禁忌。…….当过去的历史随岁月远去,我们在遗存的图像中盘桓,那曾经的洗澡已演绎成为一个悠长的故事,关于生活,也关于艺术。

  作者介绍

  德国人,1946年8月生。机械制造专业技术党校毕业,后从事自由雕塑职业和若干杂志社的图片记者。从1970年开始,成为多家企业的工业及文选特邀摄影师,同时,在艺术、建筑和展览会等主题上与众多博物馆合作。

  克劳斯克莱默先生近25年来一直从事的档案馆及博物馆保存,整理和修复珍贵历史照片的工作。克莱默先生多年的创伤范围是:卫浴史和供水;游艇、航运和航海史。

  1993年由德国杜蒙出版社出版,德国汉斯格雅股份公司发行的《淋浴的情趣》一书中的大部分文字和图片提供。

  1997年由德国汉斯格雅股份公司出版及发行的《家庭卫浴史1850-1950》。

  1998年由德国汉斯格雅股份公司出版及发行的《水暖安装――手工艺史》。

  目录

  第一篇 近代洗浴文化 I. 沐浴的情趣 13 第二篇 家庭洗浴发展历程 II. 早年的白铁皮工匠 37 III. 多种多样的白铁皮工匠称谓 45 IV. 法国大革命开创卫生新觉醒 49 V. 清洁饮用水进入寻常百姓家 59 VI. 从铁皮匠到安装工 67 VII. 抽水马桶、污水与下水道 77 VIII. 导水设备水 89 IX. 喷淋洗浴──既有益健康又节约用水水 97 X. 浴盆的故事──浴盆、浴缸也饱经沧桑 113 XI. 逆境中的手工业──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安装工 129 XII. 人人有权享受沐浴 133 XIII. 从20世纪30年代的大众卫浴文化到二战后一切从零开始 141 第三篇 洗浴的未来 XIIII. 技术革新与日常奢华 153 XV. 沐浴的发展趋势 165

  书评文章

  洗浴:原来如此

  人生中往往有一些很不起眼的琐事,比如洗浴或吃喝拉撒,尽管一个都不能少,却常常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它们上不了台面,更难成为一个学术的话题。偏偏德国有几个“河南好事者”如克劳斯·克莱默等人,硬是小题大做,写出了一部《欧洲洗浴文化史》,我在新鲜之余,倒是真想看看他们究竟对洗浴说了些什么。

  是啊,我们在自己家里安装淋浴器或修建了浴池,我们可以去洗桑拿浴,却泡大池子,现在的洗浴方式多种多样,自由自在,我们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很少想到从前的人们怎样洗浴,其他区域的人们如何看待洗浴,洗浴又如何走到今天。《欧洲洗浴文化史》不仅要告诉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更要揭示洗浴和人类生活丝丝缕缕的联系,使我们读后恍然悟到:一向不登大雅之堂的洗澡,竟有如此丰富曲折的发展历程,还有这般非同小可的讲究。洗浴:原来如此!

  人类学的发现告诉我们,洗浴行为常常渗透着各种各样的文化观念,有的人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分别在出生、结婚和死亡时),也有个别人以身体不沾水为荣,终生不洗澡。《欧洲洗浴文化史》从近代洗浴文化的开端开始说起,以大量精美的木刻图片把我们带回了昨日的世界。不同文化观念的目光在浴室里汇集起来,聚焦在身体上,使浴室成了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你看,罗马人在早期基督教时代的习惯是,女性喜欢在浴室里展示她们最好的服饰和最昂贵的首饰,肉欲和奢华的色彩涂满了浴室;洗浴的时刻也是脱去文化外衣从而象征性地回归自然的时刻,因此,在室内浴兴起的初期,对男女共浴的指责不绝如缕,人们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浴室里的操作、多长时间洗一次澡合适以及洗浴应该为了享受还是为了治疗之类的话题。

  室内洗浴的普及在当时是人们的兴趣点和兴奋点,尽管浴室经营者曾经和吟游诗人或流氓一样遭人白眼,但是,浴室仍然被赋予了多种功能,一位浴室经营者同时又是理发师和外科医生,他替浴客剃头、刮胡子、拔火罐,这些内容被认为和洗浴同样重要。在整个中世纪,浴室也是喜庆的场所,有人甚至把婚礼安排在浴室里举行。

  不过,作者并没有围绕这些洗浴风俗一味地谈虚说玄。他的写作是有方向的,即有意关注物质层面的洗浴文化演进的历程,从中看出人们的精神变化。这和一般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习惯于就文化谈文化、仅仅在习俗的圈子里打转转的写法显然有所不同。我更感兴趣的当然是《欧洲洗浴文化史》的这种写法。它围绕着水、洗浴方式和洗浴装饰三个中心因素展开了论述。

  洗浴首先要有水。一个城市就像一个人一样,对水的消耗必须有进有出,城市供水和排水系统的产生,是19世纪技术上和社会上最有意义的里程碑之一,也只有有了方便的上下水系统,舒适而快捷的室内浴才成为可能。由此看来,一个水龙头、一段管子、一个设计图纸,就具有了非同小可的意义和价值,它们最初的出现,在洗浴文化史上就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而是一事一物总关情。

  今天,城市里的洗浴更加讲究卫浴的环境和整体装饰效应。作者预言,未为的洗浴地把吃饭、喝水、睡觉、洗澡连成一个整体,高、精、尖技术的硬件洗浴设施是为了营造一个富有思乡色彩或田园气息的“软件”世界。

  应该指出,或许由于专业所限,本书的个别译文还不够流畅,有些著名的人物应该采用通行的译名,如罗马著名历史学家Tacitus,译者译为太茜图斯,通行的译法应该是塔西佗;荷马史诗中的主人公Agamemnon,译者译为阿嘎美瑙,通行的译法应该是阿伽门农。当然,这并不妨碍《欧洲洗浴文化史》图文并茂的精彩叙述,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过了一回瘾,在精神上接受了一次沐浴。

  的确,过把瘾再“洗”,不迟。

  (《欧洲洗浴文化史》,[德]克劳斯·克莱默等著,江帆等译,海南出版社2001年6月出版)

  户晓辉

  寓言的不同读法

  很多人都是听着故事长大的,“我们坐在高高的土堆旁,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成为人生伊始不可缺少的一个成年仪式。寓言故事,常常没有作者,但我相信,不经过世事练达是无法用简单平易的文字讲出深奥复杂的道理的。

  作为家长,我们经常不知道如何给孩子挑选一些趣味读物,让他们在真正踏入社会之前,先进入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构成的虚拟生活场景,让他们从这里开始想像生活,认识人生。

  美国前教育部部长贝内特编的《道德指南针》,恰好提供了这样一本读物。这本书从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广泛取材,收录了“终生受用的哲理寓言和故事”,按照人生不同阶段分类编排,分为“家庭生活”、“进入社会”、“坚忍不拔”、“为人铺路”、“父母夫妻”、“公民领导”、“生活依据”七章,省去我们大量的翻检之功。

  这种阅读仿佛穿越了人生各个阶段的“过渡礼”,在精神和思想上把人生历程走了一遭。应该说,这些寓言故事不仅关乎道德,更是教会我们人生基本的处世规则,作者的编排显示了美国人的实用原则和价值标准,但是,从世界范围来看,人之为人的道德尽度却有共同和相通的一面。

  当我们遇到各种各样的生活问题和精神困扰时,很难想到要从当年曾经使我们着迷的寓言故事里寻求启迪或智力支持。但是,对于那些需要从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智慧中汲取灵光的人来说,《道德指南针》提供的是一条终南捷径。它告诉我们,人的一生随时都可能在精神上遭遇迷途,成年人同样需要寓言故事的启示或引导。

  贪玩的儿子拿起这本书,只挑他感兴趣的内容,每次看一部分。有一次他要零花钱,我就让他看“布拉德利的账单”,他看完后,马上有所收敛。我的这种“现身说法”式的教育可能不够高明,但是却说明这本书可以有多种读法:我们完全可以“按图案骥”,有针对性地阅读,也可以根据时间的长短,随意浏览,更可以选择一些篇章,大声朗读给孩子听,而听亲人朗读故事,也是孩子莫大的精神享受。这不是为了让他们用简单幼稚的眼光看世界,而是要让这些娓娓动听的故事告诉他们,人生在世不能没有智慧之光的照耀和基本法度的牵引。

  作家阿来说:“一个少年,坐在冬日温暖的火塘旁出神地聆听。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少年终于老去。于是,在自己高大坚固的家屋里,在火塘旁,他又向这个家族新一代的少年人传递这些故事。”我想,《道德指南针》里收录的就是这些讲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寓言故事,人老了,这些寓言和故事却常讲常新。

  这至少是人类精神薪火代代相传的一种方式。

  户晓辉

  沐浴的情趣

  摘自《欧洲洗浴文化史》[德]克劳斯·克莱默等著 江帆等译 海南出版社 2001年6月版 定价:29.80元

  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浴室只是一种纯功能性的房间,而洗浴只是为了清除峰上的污垢;但这本《欧洲洗浴文化史》却提醒我们,洗澡背后积淀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也许,可以用“水·浴·美”这三个悦耳的词汇,来概括欧洲洗浴文化的沿革。这里摘选的内容,仅仅是为读者提供一些有趣而富于启迪性的线索罢了。

  

  从圣池到俗世乐园

  当一小部分非主流的基督徒在大罗马帝国境内定居下来时,他们过着和地中海地区其他同时人一样的生活,洗浴文化也融入了日常生活。基督教在各个层次的居民中广为传播,这又促进很多人拥有了自家的浴室。

  当时的一些神职人员,从清洁、取暖以及健康的角度,对沐浴本身持肯定的态度;对于沐浴中的乐趣,他们也是完全理解的。为使沐浴尽可能舒适,建修道院时,往往会首先考虑建在温泉的旁边,这就能省却准备热水的花消,据说这种纯粹出于实用考虑的措施在沐浴疗养季节为修道院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效益。如果没有温泉,那人们就尽可能地把修道院的浴室建在和厨房相邻的地方,以便厨房可以为淋浴准备需用的热水。在基督教会办的寄宿处内,也专为病人准备了浴池。

  五世纪的圣池是随着埃及的祭坛浴池流传开来的。朝圣者在那里洗浴,以此来祈求病体康复,并让天主聆听他们的请求。因此,后人在挖掘浴池时发现了许多祭祀品,譬如一些按色调仿制的人体部位。这些东西是人们感谢圣主赐予病体痊愈的感恩品。

  热水澡是随着古罗马文化的进入才开始出现在阿尔卑斯山北部国家的。早期的浴室也就是简单的木屋,里面有大木盆。在公共浴室里,人们在炉子上把水加热,用陶罐把水倒入大木桶中,或者人们在炉子上加热石块,然后把它们扔进盛满冷水的木盆里。北部国家的居民也很快发现了沐浴的许多舒适可取之处。最后每个城市里都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公共浴室,1292年巴黎有26个公共浴室。所谓的“正当”澡堂是经官方批准的,它的经营必经由政府的许可。租赁人,也就是澡堂主,还必须交纳租金和税金。

  一旦澡堂一起火来,号角就会吹响,浴客们交付一份浴资就能进入浴室。

  奥地利诗人赛福利德·海尔布林曾在13世纪提到“Wadel”,这是一种以打击皮肤来促进浴客的血液循环的方式。一位乐于助人的“浴女”为各提供舒适的服务,她迎接他,为他洗浴并向他提供食物和饮料。

  一位浴室经营者同时又是理发师和外科医生。他替浴客剃头、敌胡子,替浴室拔火罐,这些事就如同清浴一样是去浴室沐浴的重要内容。男女共浴是常事,甚至还有一群男女在一个大桶里共浴的情况。在桶的上方搁置一块木板作为桌子,上面堆满了葡萄酒和食物供浴客们津津有味地食用。15到16世纪的浴室被一种称作“巴德洛夫”的类似华盖的东西包裹起来,一方面它可以保暖,而另一方面也可以将一些不受欢迎的目光拒之门外。音乐家们奏起音乐。女士们在浴池中只戴一块头巾,有时穿一件背部完全裸露的浴衣。男士们则完全裸浴。男性往往只穿浴衣或干脆赤裸着到浴室里来,因为这里偷窃现象非常普遍,人们宁可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家里。一些浴室还为浴客们提供沐浴完毕后的休息场所,而有些浴客就利用这个机会和浴女幽会。

  婚礼浴室 浴室革命

  洗澡已经成为一种艺术。这句话可能是对威廉皇帝名言“清洁的躯体才能培养纯洁的心灵”的提升。

  

  我们中国人一向把洗澡当做一件大事的。自古就有沐浴而朝,斋式沐浴以祀上帝的说法。当然也有例外,晋朝的“王猛扪虱而谈”便是经常不洗澡的明证。而白居易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至今仍给我们一种美的遐想。但是我们从来不曾像德国人,将洗浴文化做如此深入的挖掘和整理,而且还挖出许多趣味来。这本书告诉我们:洗澡不再只属于生活,它已经成为一种艺术。

  

  ■几种另类的沐浴方式

  浴室在整个中世纪曾是喜庆的场所,甚至有人把婚礼也安排在浴室举行。某些浴室由于这类喜庆活动数目如此剧增而不得不规定只有有限的男女宾客可以陪同新婚夫妇。有一种沐浴习俗可以追溯到非基督教时代,它被称作“五月浴”,即5月1日前夜,或者5月1日夜里,或者夏至节前夜,或者耶苏升天前夜洗浴。这时候洗浴意味着年轻活力和所有的感官享受。另一种洗浴方式是“灵魂沐浴”,是向穷人提供的免费洗浴。通常只在浴室创办人的去世纪念日,这种浴室才向穷人免费开放。“灵魂浴室”名字的由来,是因为穷人们要在这一纪念日为死去的浴室创办人的灵魂祈祷。

  

  ■早期上流社会女人们的洗浴习惯

  女人们到底把澡堂当成了什么?艺术品。一会儿是固定的,一会儿是可以搬动的,而且用轻纱幔帘包围着,里面摆放着镶银镀金的椅子和琳琅满目的金银器……她们拿这些饰品来显示自身的华贵,毫无节制地将它们在浴室里展示,只为表现她们的宝贵和鹤立鸡群的高雅。

  

  ■禁止洗浴与消除狐臭

  宗教会议和宗教统治者于1545至1563年颁布宗教法令,禁止洗浴。当然禁止洗浴主要是针对男女同浴。负责遵守习俗规矩的警察,还干预人们在河里游泳。以前人们在漂着人粪的河流里游泳,丝毫不以为惧,反以为脏物漂过水仍可饮用。习俗警察干预的理由为,“男孩和女孩同在一河游泳会触犯教规,并且可能导致受重罚”。

  由于卫生条件的限制,自然会产生各种疾病,比如狐臭。“为了消除腋下狐臭,最佳作法是用搓碎的干玫瑰花叶揉搓腋下皮肤”,这是一位叫蒙戴克的科学家于1725年推荐的疗法。

  

  ■爱洗澡的民族健康强壮

  启蒙运动时期,亦即卢梭提出“回归大自然”要求的18世纪中叶,人们的思维开始逐渐改变。渐渐地,人们认为,以扑粉或者香水掩盖身体异味,是亚里士多德式的腐朽表现,应受到谴责。1760年,法兰西王室沐浴伺从波特温,修建两艘塞纳河沐浴船。塞纳河水经过过滤装置净化后灌入浴缸。若干年后,法兰克福的莱茵河上,德国人依照巴黎模式制成并投入使用第一艘德式沐浴船。可能当时的进步人士已认识到:“所有洁身沐浴的民族,身体都比不洗澡沐浴的民族健康强壮。”

  

  ■昨天的欧洲曾霍乱猖撅

  1831年的8月,德国骄阳似火,酷暑炙人,就在这时候,霍乱流行病登陆德意志,瘟疫分别夺去柏林、维也纳、汉堡1426、2188和910条人命;次年,视卫生为劲敌的瘟神席卷巴黎,18402个巴黎人在死亡线上痛苦煎熬,最终,仁慈的上帝救不了他们,这一年霍乱夺走了32000条英国人的命。

  可能正是这样的灾难,使欧洲人开始真正觉醒到卫生洁具的重要性。

  程庸

  浴室里藏着故事,也藏着历史

  洗浴原本就是人类的需要,他们有这种要求,必须得到满足;当他们不复能像雷诺阿与塞尚的浴女似的在大自然中洗浴时,那么就只能如德加的浴女和博纳尔的妻子一样在浴盆中洗浴了。洗浴文明或者说私人浴室和卫生设备工艺的发展,即基于人类此种需要;而一切文明都是根植于人性的。

  

  “洗浴”一词使我们产生不少联想,这来自间接与直接两方面的经验。以前者而言,兴许会想起雷诺阿和塞尚最喜欢画的“浴女”,前者极尽丰腴之能事,后者则组成一种宏伟结构;不过如果要和《欧洲洗浴文化史》联系起来一谈,却有一点问题。雷诺阿和塞尚的模特儿多半在河流中洗浴,与本书主旨并无太大关系。看看版权页上原来书名就知道,作者的兴趣乃在“私人浴室”以及“卫生设备工艺”,——一并说来,亦即今日大家津津乐道的“几室几卫”之“卫”是也。我本来也很想一谈几年前参观古罗马可供1600人同时洗浴的卡拉卡拉浴场遗址的感想,以及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手记》中关于俄罗斯澡堂的描写(在他笔下那真有如地狱情景),然而此类公共浴室,也与本书几乎牵扯不上。还是以我们在绘画方面的一点见识来作说明,另外一些画家的作品倒可以派上用场。譬如大卫的《马拉之死》(1793),画里马拉浸泡在自家浴盆里,虽然浴室被毯子和被毯子和被单遮住,我们不知道什么样子;而对马奈[《沐浴的女子》(1879)],特别是德加[《盆浴》(1886),《浴后的早晨》(1895);《浴后》(1896)]来说,放置浴盆的私人浴室,显然已经成了重要题材。在博纳尔的《入浴》(1931)里,可以看见《欧洲洗浴文化史》中讲到的铸铁陶瓷浴盆;在《出浴》(1926-1930)和《浴女和小狗》(1941-1946)里,值得注意的是盆边安装着调控水量的龙头。对眼下这本书来说,这些可能就更为重要。

  且按下这个话头儿不表。《欧洲洗浴文化史》有云:“宗教会议和宗教统治者于1545年至1563年颁布宗教法令,禁止洗浴。”原因或许即如罗素曾经指出过的:“那时教会攻击洗浴的习惯,以为凡使肉体清洁可爱者皆有发生罪恶之倾向。”(《结婚与道德》)这也使我想不少事情。我们历史上某些名士,譬如王猛、王安石之流,不爱洗澡,身上生虱,到底还是个人习惯;后来不洗浴却似乎成了某些儒生修养道德的途径,《我的前半生》就讲过少年溥仪被“侍讲”陈宝琛身上秽气熏得够呛一事。这与欧洲教会反对洗浴仿佛如出一辙。至于民间情形,老舍著《老张的哲学》讲“老张平生只洗三次澡”,一次是“洗三”,一次在新婚之前,末了一次则是死后洗尸。这或许是极端例子。不过从前在单位,职工每周可以淋浴一次,确有同事郑重其事地劝我不要去得太勤,以免伤了身子。当然卫生条件普遍不良,可能也是造成此种习俗的原因之一。过去拜访住在旅馆里的亲友,理所当然地要趁机好好利用一下那里的浴盆。记得在公司时,有次出差,一位客户来访。进得卫生间便无声无息,时间长得令我担心出了什么事,赶紧叫他。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正泡着呢。电视里曾经有句广告词“住进楼房多幸福,……”这幸福具体可见,其中之一便是拥有了自己的“卫”。条件改变,意识或许随之发生革命也未可知,——说“未可知”不是一句虚话儿,如今洗浴几乎已经成为一种隐私了,人们怎么想法,以及卫生间这使用频率,旁人的确不得而知。不管怎样,话说到这里终于接上前面的话头儿,可以一谈这本书了。然而一但背景已经清楚,具体内容也就很容易理解。

  其实需要强调的只有一点。《欧洲洗浴文化史》讲到欧洲人最终推翻教会有关洗浴的禁令时说:“启蒙运动时期,亦即卢梭提出‘回归大自然’要求的18世纪中叶,人们的思维开始逐渐改变。”然而正如其所描述的,这一思维改变的结果,并非卢梭本来意义上的“回归大自然”,而是私人浴室以及卫生设备工艺得以不断发展,说来倒有几分“远离大自然”了。该书中译本取名“欧洲洗浴文化史”,虽然稍显空泛,却也无可厚非,只是此中“文化”一词,与现今大家关于文化范畴的看法有些出入,——这一范畴已经变得如此广泛,乃至洗浴固然说得上是“文化”,就连不洗浴兴许也成了另外一种“文化”了。这显然与该书主旨有所抵触。该书所谓文化,特指文明;回想前述人类那番被动与主动地不洗浴的际遇,对文明的真正含义也就不难领会。也可以说,这是作为技术的文化,而不是作为人文的文化。所以最终归结为某些设备的具体应用,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回到前面提到的画家,实在该说是有两路,雷诺阿与塞尚画的是自然,而德加和博纳尔画的是文明。若以自然的观点来看,或许要说后面一类多少有被异化之嫌。然而有什么办法呢,洗浴原本就是人类的需要,他们有这种要求,必须得到满足;当他们不复能像雷诺阿与塞尚的浴女似的在大自然中洗浴时,那么就只能如德加的浴女和博纳尔的妻子一样在浴盆中洗浴了。洗浴文明或者说私人浴室和卫生设备工艺的发展,即基于人类此种需要;而一切文明都是根植于人性的。文明与自然殊途同归,其间并无矛盾;有人强说矛盾,毕竟不大讲理。

  话讲了这么多,关于这本书的具体内容却没有多说,因为也许没有这个必要。看看你家里的卫生间罢,好处在哪儿,尚有何种不足,不妨找一本《欧洲洗浴文化史》来对照一下。

  (《欧洲洗浴文化史》[德]克拉默等著 江帆等译/海南出版社 2001年6月第一版/29.80元)

  止庵

  沐浴的情趣

  洗浴的变迁

  早在十字军东征时代蒸汽浴和发汗浴已成为家庭盆浴的一种。当时的发汗浴室被设在高度加热的房间里,屋内有配合露台形状相应设计的长凳,就像我们今天的桑拿浴一样。这种洗浴方式还有治疗麻风病和瘟疫的奇妙功效。浴室在整个中世纪也同样是喜庆的场所,甚至有人把婚礼也安排在浴室举行。某些浴室由于这类喜庆活动数目剧增而不得不规定只有有限的男女宾客可以陪同新婚夫妇。还有一种沐浴习俗可以追溯到非基督教时代,它被称作“五月浴”,人们往往在瓦普几司之夜,即5月1日前夜,或者5月1日夜里,或者夏至节前夜,或者耶稣升天前夜洗浴。这时候洗浴意味着年轻的活力和所有感官的享受。年轻女孩和妇女最喜欢在5月1日前夜洗“五月浴”。人们在加热过的火炉上放上令人产生幻想的自然原料,水烧上去时药品跟随着蒸气弥漫在空气中,召唤着魔幻的体验。

  启蒙运动时期,亦即卢梭提出“回归大自然”要求的18世纪中叶,人们认为,以扑粉或者香水掩盖身体异味是亚里士多德式的腐朽表现,应受到谴责。进步的医学专门人才,例如C.W.胡非兰德在18世纪末叶力主洁净身体的沐浴,因为:“所有洁身沐浴的民族,身体都比不洗澡沐浴的民族健康强壮。”

  紧接着发生法国大革命,巴黎公民在卫生事务方面也同样起了领先作用。1800年有着60万居民的大都会巴黎市,就有300个私人浴缸以及多处公共浴池。那时的公共浴池非常昂贵,一张门票相当于一个打工者五天所得工资,公共浴池只为较小群体服务。装不起私人浴盆者可利用某种机会租车把热水运到家里。像这样的热水站,到1836年全巴黎就有1013家之多。他们的业务在于出租浴盆和出卖热水。

  随着工业化,工业高度发达的英国,试图以公共浴池为工具达到更多目的。英国“社会健康运动”刊物主张浴池除了清洁身体以外还具备社会融合作用。1844年在英国工业城市利物浦建成第一家工人公共浴池兼洗衣坊。同年英国国会提出继续修建类似的工人洗浴设备的议案。两年后,此议案以法规形式确定下来。公共卫浴设备向小客栈提供浴缸、毛巾和肥皂,以及衣物的洗涤晾干设施。

  

  浴室的明天

  未来的浴室是哪般模样呢?我们可以有相当把握,找出如下的一些发展趋势:

  由冷到热 将来的浴室会越来越变成“放松室”,人们关注的焦点不再是保洁,而应是舒适感。

  过去浴室的设备散发着一种非常“冷”的意境,这就是说,人们考虑的是技术优良和布局合理:例如,优质的钢材,金属镀铬,白色、蓝色和金属色涂料。说得不好听,这看上去不像居室,更像诊疗所和外科手术室。在将来,这块调色板将是五花八门的,在这方面人们宁可选择并采用淡雅的色彩,色泽柔和,不刺眼。物体造型不带尖角、棱角,而是圆的软的占主导。

  由封闭到开放 如果从前浴室是一个向客人稍微炫耀一下的私人的地方,那么现在的浴室就向来访者开放了。开放的含义是:人们把浴室作为家居炫耀的重要内容来展示,以表明主人的生活品位和格调。人们比过去更加喜欢长时间地泡在浴室,沐浴将变成设备齐全的休养中心,它除了淋浴和盆浴外,还有旋涡和桑那浴。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被人们一直使用的休息室里,可能还有一条长椅或卧榻,人们在穿上衣服之前,可以在卧榻上休息一会儿。因此,精细的空间布置就变得更加必不可少了。迄今为止,通常沿着墙壁而排列的摆设被这些家庭沐浴中心所取代,而家庭沐浴中心则由梯级、壁龛、基座和不同高低的平台来划分空间。浴缸可以自由地安放在房间里或者隐藏在一个带床位的斗室中。较大的窗户或者灯光照明使得浴室具有了居室的特性。

  由独来独往到合群 没有一个人喜欢在另一个人洗过澡的脏水里沐浴。因为淋浴越来越多地承担起了浴室中原来清除身上污垢的任务,所以在浴缸里沐浴更主要是为了肌肉放松。洗澡水必须是干净的。因此,人们毫无顾忌地能在一起沐浴的浴缸前景会看好,按照美国的模式,这是一个旋涡式的大浴缸,可以容纳四至八人,在浴缸里浴客们并排地坐着,一面沐浴,一面谈论天下大事。因此,好客殷勤将来不仅仅局限于饮食上的享受。不邀请朋友吃饭,而是邀请他们一起去参加一次旋涡浴会议,这将会成为家常便饭。沐浴作为社会的习俗,就像在古罗马或在东方国家或在中世纪里觉的一样,将会再流行起来。

  

  由浪费到节水 由于人口不断增加,环境污染加重,气候发生变化,水变得越来越不够用。沐浴要用许多水,因此,沐浴领域里的所有制造厂家不得不深入研究节约用水的课题。淋浴的喷水设备已开创了这种趋势,因为只需使用一半的水量,淋浴喷头就能使人完全享受到淋浴的乐趣。浴缸制作的形状应该这样:即使是全身泡浴也要使水量尽量减少。水不要简单地让它汩汩地流去,而是要多次反复利用。从生态学的观点来看,广泛采用蒸气发汗浴以及用于干燥的热风,可能是人们所期待的一种沐浴方法,因为这只要使用相对少量的水就可以清除身上的污垢。在这方面,除了古典的芬兰式桑那浴之外,新型的沐浴方式将会得到发展,例如:将有可以容纳一个或两个人的玻璃房,在房内浴客可以坐着出汗——目前已经有解决两个人一起淋浴的办法。

  因为浴室——一般来说,像住房一样——将越来越赶时髦、越来越符合时代潮流,所以不可能到处都适用的沐浴发展趋势。丰富多彩的风格将为个性沐浴者提供许多选择的可能性。一切都是允许的,这就是时髦。一般来说,人们想营造一种环境,这种环境能引起令人愉快的联想。渴望一种持续不断的休假气氛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就舒适而言,人们可以预言,从水龙头上就能看出水的温度并选定洗浴的预选程序,这已不是什么幻想。每个家庭成员摸一下储存键,他所储存的理想水温就应招而来。如今已有一种漆,它在水温影响下会改变颜色。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人们从浴缸的颜色变化就能够看出洗澡的温度。

  也许,人们重又恢复了“简朴”的沐浴方式——即用一个大圆桶,再拎上一桶水,用竹子屏风遮住视线,便在花园里沐浴——这种方式随着卫生技术的不断优化,说不定更能使我们当中的某些人享受到一种绅士般的欢愉。

  不过,这只是些推测。可以肯定的是:公众想要的是另一种起居舒适的浴室,这在未来将是高雅生活质量的象征。总有一天,建筑师们和承建浴室的公司会理解这种情况,他们将不再提供4-6平方米面积的斗室作为洗澡间,而是建造一个有20平方米面积的大型浴室天堂,以满足不同寻常的舒适。

  进入新世纪以后,我们终于绕了一个弯子,又回归到昔日的沐浴文化;运用未来的技术——追寻过去,建筑新时代的浴室。

  洗浴:原来如此

  人生中往往有一些很不起眼的琐事,比如洗浴或吃喝拉撒,尽管一个都不能少,却常常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它们上不了台面,更难成为一个学术的话题。偏偏德国有几个“河南好事者”如克劳斯·克莱默等人,硬是小题大做,写出了一部《欧洲洗浴文化史》,我在新鲜之余,倒是真想看看他们究竟对洗浴说了些什么。

  是啊,我们在自己家里安装淋浴器或修建了浴池,我们可以去洗桑拿浴,却泡大池子,现在的洗浴方式多种多样,自由自在,我们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很少想到从前的人们怎样洗浴,其他区域的人们如何看待洗浴,洗浴又如何走到今天。《欧洲洗浴文化史》不仅要告诉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更要揭示洗浴和人类生活丝丝缕缕的联系,使我们读后恍然悟到:一向不登大雅之堂的洗澡,竟有如此丰富曲折的发展历程,还有这般非同小可的讲究。洗浴:原来如此!

  人类学的发现告诉我们,洗浴行为常常渗透着各种各样的文化观念,有的人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分别在出生、结婚和死亡时),也有个别人以身体不沾水为荣,终生不洗澡。《欧洲洗浴文化史》从近代洗浴文化的开端开始说起,以大量精美的木刻图片把我们带回了昨日的世界。不同文化观念的目光在浴室里汇集起来,聚焦在身体上,使浴室成了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你看,罗马人在早期基督教时代的习惯是,女性喜欢在浴室里展示她们最好的服饰和最昂贵的首饰,肉欲和奢华的色彩涂满了浴室;洗浴的时刻也是脱去文化外衣从而象征性地回归自然的时刻,因此,在室内浴兴起的初期,对男女共浴的指责不绝如缕,人们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浴室里的操作、多长时间洗一次澡合适以及洗浴应该为了享受还是为了治疗之类的话题。

  室内洗浴的普及在当时是人们的兴趣点和兴奋点,尽管浴室经营者曾经和吟游诗人或流氓一样遭人白眼,但是,浴室仍然被赋予了多种功能,一位浴室经营者同时又是理发师和外科医生,他替浴客剃头、刮胡子、拔火罐,这些内容被认为和洗浴同样重要。在整个中世纪,浴室也是喜庆的场所,有人甚至把婚礼安排在浴室里举行。

  不过,作者并没有围绕这些洗浴风俗一味地谈虚说玄。他的写作是有方向的,即有意关注物质层面的洗浴文化演进的历程,从中看出人们的精神变化。这和一般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习惯于就文化谈文化、仅仅在习俗的圈子里打转转的写法显然有所不同。我更感兴趣的当然是《欧洲洗浴文化史》的这种写法。它围绕着水、洗浴方式和洗浴装饰三个中心因素展开了论述。

  洗浴首先要有水。一个城市就像一个人一样,对水的消耗必须有进有出,城市供水和排水系统的产生,是19世纪技术上和社会上最有意义的里程碑之一,也只有有了方便的上下水系统,舒适而快捷的室内浴才成为可能。由此看来,一个水龙头、一段管子、一个设计图纸,就具有了非同小可的意义和价值,它们最初的出现,在洗浴文化史上就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而是一事一物总关情。

  今天,城市里的洗浴更加讲究卫浴的环境和整体装饰效应。作者预言,未为的洗浴地把吃饭、喝水、睡觉、洗澡连成一个整体,高、精、尖技术的硬件洗浴设施是为了营造一个富有思乡色彩或田园气息的“软件”世界。

  应该指出,或许由于专业所限,本书的个别译文还不够流畅,有些著名的人物应该采用通行的译名,如罗马著名历史学家Tacitus,译者译为太茜图斯,通行的译法应该是塔西佗;荷马史诗中的主人公Agamemnon,译者译为阿嘎美瑙,通行的译法应该是阿伽门农。当然,这并不妨碍《欧洲洗浴文化史》图文并茂的精彩叙述,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过了一回瘾,在精神上接受了一次沐浴。

  的确,过把瘾再“洗”,不迟。

  (《欧洲洗浴文化史》,[德]克劳斯·克莱默等著,江帆等译,海南出版社2001年6月出版)

  户晓辉

  洗浴:原来如此

  人生中往往有一些很不起眼的琐事,比如洗浴或吃喝拉撒,尽管一个都不能少,却常常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它们上不了台面,更难成为一个学术的话题。偏偏德国有几个“河东好事者”如克劳斯•克莱默等人,硬是小题大做,写出了一部《欧洲洗浴文化史》,我在新鲜之余,倒是真想看看他们究竟对洗浴说了些什么。

   是啊,我们在自己家里安装了淋浴器或修建了浴池,我们可以去洗桑拿浴,去泡大池子,现在的洗浴方式多种多样,自由自在,在享受现代洗浴设备提供的便捷和舒适的同时,我们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我们很少想到从前的人们怎样洗浴,其他区域的人们如何看待洗浴,洗浴又如何走到今天。《欧洲洗浴文化史》不仅要告诉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更要揭示洗浴和人类生活世界的丝丝缕缕联系,使我们读后恍然悟到:一向不登大雅之堂的洗澡,竟有如此丰富曲折的发展历程,还有这般非同小可的讲究。洗浴:原来如此!

   人类学的发现告诉我们,洗浴行为常常渗透着各种各样的文化观念,有的人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分别在出生、结婚和死亡时),也有个别人以身体不沾水为荣,终生不洗澡。《欧洲洗浴文化史》从近代洗浴文化的发端开始说起,以大量精美的木刻图片把我们带回了昨日的世界,使我们感同身受,体会洗浴和文化、风俗发生关联的具体而微的种种方式。不同文化观念的目光在浴室里汇集起来,聚焦在身体上,使浴室成了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你看,罗马人在早期基督教时代的习惯是,女性喜欢在浴室里展示她们最好的服饰和最昂贵的首饰,肉欲和奢华的色彩涂满了浴室;洗浴的时刻也是脱去文化外衣从而象征性地回归自然的时刻,因此,在室内浴兴起的初期,对男女共浴的指责不绝如缕,人们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浴室里的操行、多长时间洗一次澡合适以及洗浴应该为了享受还是为了治疗之类的话题。室内洗浴的普及在当时是人们的兴趣点和兴奋点,尽管浴室经营者曾经和吟游诗人或流氓一样遭人白眼,但是,浴室仍然被赋予了多种功能,一位浴室经营者同时又是理发师和外科医生,他替浴客剃头、刮胡子、拔火罐,这些内容被认为和洗浴同样重要。在整个中世纪,浴室也是喜庆的场所,有人甚至把婚礼安排在浴室里举行。

   不过,作者并没有围绕这些洗浴风俗一味地谈虚说玄。他们的写作是有方向的,即有意关注物质层面的洗浴文化演进的历程,从中看出人们的精神变化。这和一般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习惯于就文化谈文化、仅仅在习俗的圈子里打转转的写法显然有所不同。我更感兴趣的当然是《欧洲洗浴文化史》的这种写法。它围绕着水、洗浴方式和洗浴装饰三个中心因素展开了论述。

   洗浴首先要有水。上水和下水都要有个去处。因此,白铁皮工匠就进入了作者的视野,他们曾经制作的厨具、水壶、上下水管、铁桶等等以及人们对他们的多种称谓都成了作者讨论的有趣话题。铁皮匠是后来安装工的前身和先驱。一个城市就像一个人一样,对水的消耗必须有进有出,城市供水和排水系统的产生,是19世纪技术上和社会上最有意义的里程碑之一,也只有有了方便的上下水系统,舒适而快捷的室内浴才成为可能。由此看来,一个水龙头、一段管子、一个设计图纸,就具有了非同小可的意义和价值,它们最初的出现,在洗浴文化史上就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而是一事一物总关情。作者指出,洗浴设施的进步凝结着工匠们几百年来的智慧和汗水,应该为他们默默的汗马功劳记上一笔。

  随着清洁饮用水进入寻常百姓家,抽水马桶、三通水龙头、各式各样的浴盆以及淋浴喷头的出现,人们的洗浴方式也随之改变,洗浴的精神感受不一样了。这是真正的物质决定意识。作者提醒我们,在享受方便舒适的洗浴条件的同时,不要忘记那没有排水沟和上水管的时代,人们的饮用水里搀杂着污水,居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卫生设备,不要忘了浴盆、浴缸也曾经有饱经沧桑的故事,人们以车拉肩扛的方式把废水粪便运往屋外的木刻为我们的记忆留下了无法轻易抹去的身影,当然,人们也曾经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各种有利于卫生、舒适和享受的洗浴方式,例如,一个弧形的浴盆,用不同的放置方式就能够使浴者享受不同的洗浴乐趣。我们不难想像洗浴方式的演进给人们的精神生活带来的种种变化,就像德国学者施赖贝尔在《羞耻心的文化史》里提到的户外水浴曾经给社会和肉体的关系带来巨大变革一样。

   今天,城市里的洗浴更加讲究卫浴的环境和整体装饰效应。洗身房日益成为肌肉放松室和梦幻场所。作者预言,未来的洗浴将把吃饭、喝水、睡觉、洗澡连成一个整体,高、精、尖技术的硬件洗浴设施是为了营造一个富有思乡色彩或田园气息的“软件”世界。技术革新总是伴随着人类更高的精神需求,愉快的联想和丰富的想像是高科技为未来的洗浴营造文化氛围的主要目标。因此,技术在这里仍然显得温情脉脉,饱含着人情味。这样的洗浴环境真是令我心向往之。

   应该指出,或许由于专业所限,本书的个别译文还不够流畅,有些著名的人物应该采用通行的译名,如罗马著名历史学家Tacitus,译者译为太茜图斯,通行的译法应该是塔西佗;荷马史诗中的主人公Agamemnon,译者译为阿嘎美瑙,通行的译法应该是阿伽门农。当然,这并不防碍《欧洲洗浴文化史》图文并茂的精彩叙述,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过了一回瘾,在精神上接受了一次沐浴。

  的确,过把瘾再“洗”,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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